【叶米】夜巡

动画结局魔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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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为他让出一条路,就如同四散的羊群躲避野兽。




这也难怪,此刻他衣衫不整,披风上的羽毛凋零如残枝败叶,身上仿佛刚从血池里沐浴完毕,脏污的血混着泥土和石子,简直有辱他素来自持的高贵形象。但他已无心在意这些细枝末节,登上飞艇的舷梯,叶夫格拉夫回头看着呆愣在原地的羊群:




“你们已经从死亡中解放了,欢呼吧。”




他转身继续走上高处,身后寂静的海浪声被地狱深处才有的狂欢呼号所掩盖,他的同族在庆贺伟大的王再一次带他们脱离苦海,他无意加入这欣喜的热浪,头也没回,径直走进了飞艇。






这难以算得上胜利凯旋,但他总算保全了自己的血脉,过程不算体面,甚至有些难堪:


在库页岛一番鏖战,那个叫尤里的天狼快他一步占据了匣子,向他索要自己的兄弟,作为交换,他承诺为自己的族群治愈疾病。




叶夫格拉夫一眼就能看出那只幼狼没有撒谎,他并不是不舍得米哈伊尔,只是讨厌谈判时受制于人。失策哉!但他最终应允,能保得不朽者的血脉再无他言,他也不介意天狼继续在这世上恣意生长。




彼时他的外套已经在战斗中破烂不堪,脸上尽是干涸的血渍,他习惯性地理了理衣领,在匣子放出的灿烂金光中目送米哈伊尔:




“去吧。”




米哈伊尔的脸上露出了些微的遗憾,那大概是因为他没能作出了结,但很快便被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取代了。




“总有一天,我会杀了你的。”




这是他留给叶夫格拉夫的道别。




结束回忆,他洗去污尘,清理伤口,换上新衣,披上崭新的华丽羽毛,站在舷窗前为他死去的拉丽莎哀悼。可怜的拉丽莎,曾经像小猫一样伏在自己膝上,陪他度过漫长的岁月。


塔玛拉走了过来,小心翼翼地问道:




“叶夫大人,米沙不回来了吗?”




“是的。”




“您不会...寂寞吗?”




他转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小女孩,她脸上的表情萧瑟又惹人怜爱。他抚摸她的头顶:




“你不是还在我身边吗?塔玛拉。”




“叶夫大人....”




她抱住了他,繁复裙摆下的小小身体为他带来了一丝温暖。




“人各有自己的去处,随他去吧。”




“您以前不会说这种话的。”






她说的没什么错。叶夫格拉夫嘱咐她去照顾那些大病初愈的吸血鬼,留他一人和夜景独处。


已近午夜,满月从乌云中露出变幻莫测的神秘脸庞,将海面镀上闪亮的银色波光,让万物露出暧昧柔和的轮廓,使得夜晚不再冰冷,血液不再僵滞。他以为午夜的满月自己早已欣赏过千千万,却没有哪一轮像今天这般楚楚动人。他理应回到自己的眷属当中,与他们在暗夜里一同狂欢,尽情狩猎,纪念留在库页岛的最后一夜,但他心不在此。




今晚不会再有别人来打扰他。


他踱步到自己的房间,抚摸自己床头的立柱,上面留着米哈伊尔的抓痕,那是他几天前在挣扎时留下的。他在身体上早已不抗拒自己,只是那时他们正好在争吵。




这是他的血亲赠予自己的回忆。他站在床前看着抓痕,久久沉思,仿佛入定,待他回过神来已是凌晨。最终他做出了一个决定。




叶夫格拉夫穿过房间,走过长廊,打开了舱门,轻轻一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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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哈伊尔无法入眠。


吸血鬼总是在夜晚行动,这时正是他的身体最兴奋的时刻,他的血液在沸腾着催促主人外出寻觅美餐——这栋破旧旅馆里此时就睡着好几个新鲜血袋子,包括睡在身边的弟弟。他们身体散发出的热量隔着墙壁都能让他捕捉到——没办法,他就是如此敏锐。




但米哈伊尔岿然不动,他早已习惯对抗渴血的本能,除非是在极度饥饿时他才会寻找猎物草草了事。况且,他才刚刚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。他两眼放空地望着木制天花板,脑海里的思绪碎片像缓慢河流上的落叶在眼前飘过。




但何谓正常的生活?他转头看着熟睡的尤里,静谧的夜光映衬着他安详的脸庞,明明背负了巨大的诅咒一般的存在,亏他能睡得这么香甜。


他当然不会去吸尤里的血,但他难保自己不会影响弟弟的生活。他难以想象自己还能回到狗镇,或者随便哪个人类的城市,在他们之中隐藏踪迹地活着;他也想象不到自己还能奔跑在雪地上打猎,或者和普通人一同说笑谈天。




毕竟他已是吸血鬼。他翻了一个身,看向窗外的满月,月轮光辉灿烂,几乎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,连房顶的破屋瓦都泛出了精致的银光。他想起幼时父亲在夜里回家,也曾经有如此晴朗的月夜,但如今他已被父亲的血拒之门外——他再也不是天狼了。在血池里留下的灼伤已好了一半,但疼痛还在,也许永远不会消散。




他并不觉得弟弟能成为自己的委身之处,尤里曾经弱小无助,但如今他已经成长,可以独自一人在人世的荒原上生存,纵然他还想继续保护尤里,这荒原上恐怕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



米哈伊尔辗转反侧,最终放弃了入睡的打算,正当他想起身时,窗外的月光忽然波动了一瞬,他本能地抓起枕边的短剑,看向门口。




一只漆黑不详的乌鸦静立在那里,悄无声息,仿佛死神降临。




“叶夫格拉夫。”




米哈伊尔看着他,叶夫格拉夫也回以注视,他们的瞳孔双双在黑暗中散发红宝石般的光泽。月色如水,平如镜面。时间在他们当中一秒一秒地滑过去了。




“我在这站了这么久,你不欢迎一下我?”




“现在来叙旧未免太晚了吧。”




还是那讨人厌的拖得长长的腔调。米哈伊尔稍微放松了一下身体,但握着短剑的手依旧没松开,他在揣摩对方的想法。旁边的尤里稍稍侧了身,依然睡得深沉。




“如果你以为我是来取你们性命,我大没那个必要。”




“是啊,你真悠闲,不去和其他人庆祝一下?”




叶夫格拉夫笑了:




“米哈伊尔,这就是你现在想要的?”




“你想说什么?”




“我是来接你回去的。”




“回哪去?”




米哈伊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他甚至产生了这不过又是一次毫无意义的日常争论的幻觉。察觉到对方没有杀意,他终于真正放松了下来。


但很快他又为叶夫格拉夫的话感到不解。




“当然是回到我们的族人当中了。”




“你在开玩笑吗?”




“我可没时间和你兜圈子,米哈伊尔。”




叶夫格拉夫的笑容消失了,米哈伊尔无法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松动。但他依然坐在床上没有一点挪动的意思,他隐隐约约猜到对方心里所想,这回轮到他笑了,他撑着头斜靠在床背上,显得好整以暇:




“叶夫格拉夫,你舍不得我了?”




“呵呵....这嘴还是这么不老实。”




“那么,你为什么觉得我会跟你回去?况且你已经答应我弟弟了。”




“他可没问过你的意思,你愿意回到人间吗?”




米哈伊尔沉默了,随后发出了一声哼笑。这夜晚未免太清冷了。




“你的父亲拒绝了你,但我永远不会那么做。”




“那我应该感激你?”




“你应该跟我走,你是我的血肉,米哈伊尔。”




“......哪怕我到死不原谅你?”




“当然。”




“.........”




再次的相互沉默。叶夫格拉夫开始踱进那间破旧的旅房,他走路没有一点儿声音,仿佛幽灵,米哈伊尔看着他走到窗前,望着那轮硕大的月亮。




“做决定吧。”




“我要是不走呢?”




“那只得用一点难看的手段把你弄回去,你我都不想那样,不是吗?”




米哈伊尔差点笑出声了:




“你真是不可理喻。”




“你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,米哈伊尔?只是为了自己,没有别人。”




“我只想复仇。”




“那就来吧。”






叶夫格拉夫回头看他,猩红的瞳孔在月色的映衬下反而暧昧不清,他走过去坐在床边,仿佛忘了还有另外一个人睡在床上。




他们就这样相互注视着,半晌,米哈伊尔低头,伸手握住对方的手拉了过来,脱掉他的手套,拇指摁在他的手心上。


叶夫格拉夫的手修长而嶙峋,手背上的筋仿佛只有一层皮包覆着。原本应该冰冷如霜的手,此刻摸着和人类的温度无异,也许是因为他们身体里流着一样的血。




最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,转身低头在熟睡的尤里脸上印下一吻,叶夫格拉夫目视米哈伊尔完成这一切,转而紧紧握住他的手。






一阵夜风吹过,将枝头上休憩的鸟儿惊走,小小的旅店房间里只剩下尤里一人沉浸在梦乡。梦里米哈伊尔在和他说对不起,他说哥哥为什么要道歉?而对方再没说话,脸上的笑容却如同融雪春日般美丽。








FIN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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